到今天为止,“地条钢”彻底取缔的最终时间节点已过。据国家发展改革委一手消息称,截至6月30日,全国共取缔600多家“地条钢”企业,产能约1.2亿吨,目前“地条钢”企业已全部停产、断水断电。接下来,有关部门在7月、8月份将陆续开展抽查验收,确保各地制定的“地条钢”处置方案按照时间要求落实到位。
7月3日,经济观察网记者从工信部相关负责人处获悉,“目前‘地条钢’的取缔工作已基本完成,在接下来的验收阶段,将对各地相关企业组织全面核查,如果违反法律法规行为属实,将对地方政府和公司进行双重问责,严防‘地条钢’死灰复燃。”
关于对“地条钢”的界定,其实原国家经贸委早在《关于地条钢有关问题的复函》中就曾指明,所谓“地条钢”是指以废钢铁为原料、经过感应炉等熔化、不能有效的进行成分和质量控制生产的钢及以其为原料轧制的钢材。而感应炉则是利用感应电热效应使金属物料加热或熔化的电炉,依据输入电源频率可分为工频感应炉(50Hz或60Hz)、中频感应炉(150-10000Hz)和高频感应炉(10000Hz以上)三种,钢铁领域应用较多的为工频和中频感应炉。
值得注意的是,在钢铁生产的全部过程中,炼钢是严格的“冶炼”过程,而不是单纯的“熔化”过程。而中(工)频炉仅仅是熔化废钢,或简单的调整主要成分,不仅不能够确保钢材成分和质量,而且其在工艺、安全、环保等方面均达不到标准和要求。如果用在建筑工程,会埋下巨大的安全风险隐患,同时会严重干扰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所以必须坚决予以清除。
据了解,近年来国内发生的桥梁垮塌、楼房倒塌等重大恶性事故,相当一部分与“地条钢”有关。为彻底斩草除根,根治钢市“顽疾”,维护行业正常秩序和建筑安全,今年1月10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林念修在中国钢铁工业协会2017理事会议上表示,“2017年6月30日以前,要彻底除清‘地条钢’等落后产能,这是要坚决完成的政治任务!”他指出,要用10年时间分“两个阶段、三步走”,实现钢铁强国梦。其中在第一阶段的第一步,就是力争用3年时间完成5年化解任务,至2018年基本完成去产能任务。
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院长李新创在接受经济观察网记者正常采访时表示,“‘地条钢’对建筑安全危害极大,十几年前国家就明文淘汰。到目前为止,600多家‘地条钢’已全部关停,但可能并非所有设备均已拆除,要彻底完成取缔任务还很艰巨。一些地方利益的保护还是存在的,如果这种高压态势不持续下去,已关停的‘地条钢’企业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经济观察网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截至6月30日,除北京、上海两地以外,其它多地几乎都发现了“地条钢”企业,且绝大部分省份已公示了对“地条钢”生产企业的查处情况。7月、8月份,有关部门将对“地条钢”取缔地区开展专项抽查。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党委书记刘振江表示,“彻底清除‘地条钢’和防止‘地条钢’死灰复燃同等重要,任何一个问题解决不好,都将后患无穷。下半年,钢铁行业要坚定去产能的步伐,严防‘地条钢’死灰复燃。”
王国清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下一步,国家在复查验收过程中,应是以防止‘地条钢’企业死灰复燃为主,这样才可以真正确保所有‘地条钢’企业实实在在地除清。”
事实上,早在十多年前,国家发改委等7部门就联合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打击地条钢建筑用材非法生产销售行为的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坚决取缔“地条钢”。在《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1年本)(修正)》淘汰类中也明白准确地提出,淘汰“用于地条钢、普碳钢、不锈钢冶炼的工频和中频感应炉”。
不过,十几年过去了,为何取缔“地条钢”这一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好事,却一直未能顺利实现?
“说到底还是利益在驱动,不管是地方政府还是企业都在面临着一场博弈。”一位业内观察人士向经济观察网记者坦言,由于使用中频炉熔炼废钢有一定成本优势、投资低,错峰用电生产,出于维护地方财税利益,某些地方政府对“地条钢”企业依赖较大,而且在政策贯彻执行上缺位、缺失,甚至有意保护。
业内分析师曾节胜对经济观察网记者表示,“国家明确要求在6月30日以前彻底取缔‘地条钢’,这一打击力度空前,影响区域更广。尽管现在‘大限’已过,但要彻底完成目标任务,仍要打一个问号,今后这些已被关停的企业是否又死灰复燃,尚需一段时间观察。”
“所以接下来国家的执法打击力度更应该加大、再加大,要全面持续地坚持进行下去,千万不可忽冷忽热。多年以来,为什么‘地条钢’不能完全取缔?还是由于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执法执行不到位,这是坚决不允许的。下一步,国家应适时修订和提升建材钢品质衡量准则,地方政府要严格执行中央政策,切实加大执法检查力度,并且要一直持续下去。”李新创说。
业内观察人士指出,相比转炉炼钢,电炉炼钢具有工序短、投资省、建设快、节能减排效果突出等优势。炼钢使用1吨废钢,能够大大减少1.7吨精矿的消耗,减少排放废气86%、废水76%、废渣72%、固体排放物(含矿山部分的废石和尾矿)97%。资料显示,去年中国废钢需求量在6000万吨左右,中频炉钢材产量在7000万吨到8000万吨左右。
我的钢铁网首席分析师汪建华在接受经济观察网记者正常采访时表示,“取缔‘地条钢’之后,净化了市场环境,对钢价企稳回升起到了及其重要的作用,有效改善了公司制作经营状况。接下来,会出现一个趋向平衡的态势。另外,中频炉转成电炉进行生产也是当前特别要关注的发展的新趋势。”
王国清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在取缔‘地条钢’之后,国内中频炉钢厂陆续关停,废钢资源供需失衡,是导致4月份废钢出口量大增的根本原因。国内废钢价格不断走低,部分钢厂开始寻求新的‘出路’,尽管废钢出口关税高达40%,但还是有一定盈利空间的,所以很多企业会选择出口,但总出口量相对偏少。另外,2017年全国新增的电炉钢产能达2141万吨,接下来,钢厂把转炉改成电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据海关统计多个方面数据显示,2017年4月份中国废钢出口量首次“破万”,出口1.54万吨,与上月相比增长了1.47万吨,环比增长2252.6%。而2016年全年中国废钢进口量仅为1045吨。
不过,有业内人士认为,“地条钢”取缔之后,全国各地中频炉钢厂基本上已全部关停,但随着“中转电”钢企的陆续复产,未来废钢需求有望出现好转,所以今年下半年中国废钢出口量将难以继续增长。
经济观察报了解到,2015年世界电炉钢产量比例为25.1%,美国电炉钢比例高达62.7%,欧洲电炉钢比例为39.4%,而中国这一比例仅为6.1%。这就导致中国使用进口铁矿石的数量较多,成本更高,对环境污染带来的影响也非常之大。
“现在有一些企业把中频炉关掉,转成电炉,这是合规的,而且符合国家政策导向和要求,利用废钢明显比用矿石炼钢更经济和环保。”曾节胜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但对于绝大部分“地条钢”企业而言,并没有电炉设备,而且转成电炉需要国家正式生产许可证,对于已关停的“地条钢”企业在短期内没有太大可能转成电炉生产。
据业内人士估算,“地条钢”的生产所带来的成本比正规钢材少30%以上,基本上没有任何环保投入,污染大。并且,“地条钢”大多是生产螺纹钢等建材钢,对建筑工程带来非常大安全隐患。
“从政策的角度来讲,国家要求切实严禁新增钢铁产能,原来有些中频炉企业有生产许可,而且符合相关规定,如果实施‘中改电’,政府应该是允许的,但如果其冶炼资质是违法的,这是坚决不允许的。国家应该适度地允许电炉钢比例的提升,做到合理的产能置换;从产业高质量发展趋势来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不是一味地做‘减法’,需求方面也要适当地做‘加法’。现在钢价又开始了新一轮上涨,所以供需平衡后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汪建华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
全联冶金商会原名誉会长赵喜子表示,过去“地条钢”企业抬高了废钢价格,使得大量企业的电炉开不起来。实际上,仅电炉和铸造企业1年就能消耗1.6亿吨左右的废钢,再加上炼钢也需要添加废钢,因此未来废钢资源不会过剩和浪费。
“目前,全国已压减粗钢产能4239万吨,完成全年任务的84.8%。钢市需求方面至少在今年三季度没问题,钢铁产能减少之后,利用率获得了提升,劣币被良币驱除出去,钢铁企业赢得了一个好的市场之间的竞争环境,所以钢价也会有一个合理的上涨。”汪建华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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